無間警探（真探，True Detective）第三季

剛落幕的 HBO 影集「True Detective」第三季，一如前作深刻而精彩。先為沒看過的讀者稍微解釋。劇情大致以重大刑案為引子，描寫警方辦案的真實景況：線索很多，但有用的很少，大部份時間只是像無頭蒼蠅亂撞；來自長官、輿論以及受害者家屬的壓力，常常讓警探們疲於奔命；對付難纏的嫌疑人，有時候會採取極端手段，不小心便觸法。台譯「無間警探」應該取其介於正邪之間的含義，劇中未必有反間臥底情節，至少第三季沒有。


本季劇情特別有些感觸，因為家中長輩有失智前兆，我自己也到了忘東忘西的年紀。開場已經退休的老年警探，糊里糊塗開車出門，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在廿五年前的辦案現場，一樁沒有解答的懸案。是放不下吧！由此拉開序幕。劇終前終於得知真相的警探，仍然無法打開心結，大老遠開車到數百哩外，希望能親眼目睹證實。然而到了現場，又把自己為何而來忘個一乾二淨，是耶非耶，留下一絲悵然。

失智而回到當年現場的退休警探

以下有劇透，處處是雷，還想追劇的快走，莫謂言之不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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案發之初年富力強

案情本來單純，後續發展卻枝節橫生，終於糾成難解的死結。鄉下一對小兄妹到樹林裡玩沒回家，焦急的父親報了案，大舉搜山的結果，找到哥哥的屍首，妹妹卻不見蹤影。相信、或希望妹妹還活著的警探們積極搜尋，同時追查凶手。熱心民眾提供大量線索，絕大多數徒勞無功。懷疑的對象從小孩父母、舅舅到杳無蹤跡的神秘獨眼黑人，疑犯很多，證據則不是沒有，就是彼此矛盾。直到有一天，一個原住民拾荒者，在家裡和一群平日霸凌、如今侵門踏戶的白人交火，以一敵十，死傷無數。主角趕至將之擊斃，清理現場的警察竟在地板下發現小孩遺物。檢警當局喜孜孜宣佈破案，將罪名摜在這位原住民頭上：小女孩顯然已經不存，屍首則死無對證，再也找不著了，就此結案。

平日飽受霸凌的老兵，發作變身藍波

主角拒絕接受。除了沒找到小女孩之外，調查過程中和同為越戰老兵的原住民交手所得證據，也讓他對此人會犯下這等重案深表懷疑。他知道有色人種要從「嬰兒殺手」罵名中，重新在社會立足，有多麼不容易。主角為此與長官發生齟齬。一則上級不願再承擔壓力重啟調查，再則他的情人（失蹤小孩的小學教師）寫了一本關於本案的書，披露若干調查細節，也令長官十分不悅。主角終於離職他去。

老搭檔聚首重查舊案

十年後一場意外，令當局不得不重啟調查。隔壁州的一宗搶案現場，竟發現失蹤小女孩的指紋！這是小女孩還活著的確證。當年的搭檔，此時已升任隊長，知道主角放不下，邀請他回鍋參與調查。這次調查掏出不少黑幕，卻也帶來更多疑團。小孩的父母後來離異，父親頹廢好一陣子，終於在信仰中找到救贖，卻死於槍擊；母親遠走他鄉，死於吸毒過量；舅舅則不知去向，懷疑（日後證實）已然身故。這三人在嫌犯表單名列前茅，卻一一成了死巷子。主角抓到鐵證，證實原住民拾荒者家中的小孩遺物是栽贓，幹下這事的警察，則成了當地財主的安全主管。線索指出他和小孩母親之死，也有可疑牽連。

兩人因案邂逅，成就姻緣

調查指向這家財團，然而由鄉到縣的政客都受其豢養，處處橫生阻攔。無可忍受的主角和隊長，把安全主管綁架刑求，卻不小心弄死了。兩人草草埋了屍體回家，還沒來得及掩飾，財主本人親訪施壓，以殺人罪要脅退出調查。是的，財主本人涉入很深，盯得很緊。主角顧慮家人安危，不得不飲恨再度辭職。他的妻子，就是當年寫了一本書的小學教師，發覺有異，但主角堅不吐實，兩人關係漸行漸遠。

因本案成為知名作家

妻子自行蒐集資料，把新一輪調查又寫了一本書，主角卻不願一顧。新書發表會上忽然冒出一位獨眼黑人厲聲叱罵，隨後消失無蹤。後來得知此事的主角，一則不在警職，權力有限，再則有所顧慮，也就不了了之。直到退休多年，老婆也過世，回想此事，與搭檔將線索前後連貫，才發現這位獨眼黑人是關鍵中的關鍵。兩個老頭明察暗訪，花了很大力氣，終於找到這位關鍵人物，由他口中揭露一切真相。

真相說穿，有時真正一文不值。先前懷疑的種種陰謀，結果全不是那回事。這部份，就保留賣個關子罷！不然你還看個什麼勁兒？倒是很遺憾地，由老黑口中得知，小女孩早已病故，兩人還去拜了她的墳。雖然沒有圓滿結局，畢竟無以為繼，兩人不得不放下，含飴弄孫了。

主角午夜夢迴，翻開從未閱讀的老婆著作，由字裡行間注意到一條不曾察覺的細節，得到觸電般的啟發，確信小女孩尚在人間。他打了幾通電話，掌握一個地址，隨即驅車前往。只不過到了地頭，失智症發作，他又忘了此行目的，赧然打電話向兒子求援。路旁一對母女見狀，遞給他一杯水，陪他等兒子來接。最後他向這位好像當年小女孩長大廿五歲的媽媽告別，含笑而歸。

結尾這段特別有趣。究竟是夢幻抑或現實？若是現實，他是失智發作，還是故意裝傻？劇中沒有答案。我想觀眾至此也該滿意，不需要更多。任務已經結束，每個人都有終點。主角找到他的歸宿，至於觀眾呢，可以洗洗睡了。

無論如何，是該放下的時候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