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「首（くび）」到「清須会議」 ─ 織田信長生前死後

相隔十年的兩部片，恰好是以本能寺之變為界，描繪日本戰國群豪的勾心鬥角。北野武的「首」，講織田信長以大位傳賢不傳子，驅使部將東征西討，卻被發現密詔（遺囑）所述全然不同，終遭反噬；「清須會議」則是信長死後，諸大名間為重組權力版圖明爭暗鬥，最後羽柴秀吉（後來的豐臣秀吉）大獲全勝，邁向統一之路。

「首」便是首級，也就是腦袋瓜。北野武導演被譽為暴力美學，大概跟首級橫飛、鮮血四濺脫不了干係。其實本片調調更似幫派，織田信長恣意責打羞辱部屬，好像大哥對小弟；而北野武自己飾演的羽柴秀吉，舉止更十分粗俗，盡顯其庶民本色，雖說其他受武士教育的大名，也沒高明到那兒去。比較特別的是，大量描寫武士間的同性情愫，以致本片獲得坎城影展酷兒棕櫚獎提名，雖則我很懷疑導演正面看待這件事。

「清須會議」在信長與長子信忠死於本能寺之變後舉行。諸臣各擁其主，然而次子信雄耽於酒色，三子信孝亦無雄才大略，都未能服眾。羽柴秀吉獨樹一幟，擁戴信忠幼子，也就是信長長孫三法師，理由是信忠早為儲君，由其子繼位理所當然。這話雖然不無道理，但論理是學究的事，武將講的是實力。經過幾天合縱連橫，秀吉取得多數支持，暫時壓抑反對派，佔了上風，儘管誰都知道拱娃娃上位是何居心。戰國時代沒有長久和平，最後總要在戰場見輸贏。

與過往武士片不同，這兩部毫不強調忠孝節義，全以人性為出發點，更符合政治現實。要說有何差別，「首」較誇示諸大名荒淫殘暴，而「清須會議」則著重暗地裡的利益交換。兩片，同時也是歷史重要人物的羽柴秀吉，儘管舉止浮誇，卻都表現了精明能幹一面，為將來成就大業提供立足點。

有趣的是，有兩位演員在兩片都出了場，甚至分飾同一角色，即秀吉的軍師黑田官兵衛。其中淺野忠信在「首」演出黑田，在「清須會議」則飾演反對派要角前田利家。利家後來歸順秀吉陣營，並在秀吉死後出任五大老，成為對抗德川家康的重要人物。在「清須會議」飾演黑田的，則是老牌演員寺尾進，到了「首」卻搖身一變成為忍者頭目。忍者在本片有吃重表現，除了竊取機密（例如信長遺詔），也屢屢用來刺殺政敵。劇中對應之道便是替身，有兩幕甚至車輪更換替身，以應付一波波攻勢，首級一再高飛，頗為戲謔。

某種程度來說，兩片都可以算是喜劇，只是「首」側重黑色嘲謔，而「清須會議」更多表現人性貪婪和小心眼。不太適合道德與正義感強烈的觀眾，因為那種東西在片中，是受揶揄的對象。輕鬆看待，精神上是蠻寫實的。

 

織田信長狎弄近臣明智光秀

 

羽柴秀吉偕親弟與軍師黑田，密訪明智光秀

 

淺野忠信飾演的黑田官兵衛

明智光秀發兵團團圍困本能寺

忍者來回穿梭

信長死後，家臣聚集清州城，商議繼位人選

羽柴秀吉和柴田勝家各擁其主

寺尾進飾演的黑田官兵衛

羽柴秀吉最後擁立幼主，居心路人皆知